如之何勿思【五】
【五】
隆冬之季，战争终于打响。
诸葛亮忘了那场大火怎样烧了三天三夜，忘了曹操怎样慌张的逃窜。
他只记得周瑜，那被火光映红的脸，月色一般单薄。
他记得周瑜那苍白的脸色，许下曾经沧海的誓言。
他记的周瑜手心鲜红的“火”在他心头烧了几世几年。
他记得他翩飞的衣袂和入画的眉宇。
他记不得江东的夜色，却记得那些有周瑜在的日子。
记着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。
诸葛亮走的那天，周瑜和鲁肃来送行，一直送到长江沿岸。
诸葛亮看着他，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周瑜先开口“一别不知何时能重逢，先生珍重。”
他有他的同袍。
他有他的野心。
舍不得彼此，舍不得家。
公瑾，我们各自珍重。
诸葛亮上了船，风灌满了衣裳，像他执剑而舞。
那叶小舟在水上划出一道道涟漪，向着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。
诸葛亮一直看着周瑜。
看见他颤动着肩膀，鲁肃把他扶了回去。
这距离越来越远。
四年还没有到。那距离却更远了
那天诸葛亮一直没有说话，在西蜀的营帐外，回想着江东的夜色。
想到的，却只有他漆黑的长发，和微笑时的样子。
将星陨落，在天边划出一道耀眼的光鲜。
美丽却不永恒，想那个他。
“军师穿的这样单薄，不冷吗。”有人在说话，诸葛亮却无心回答
“子龙，你觉得江东都督周瑜，如何？”诸葛亮看着前方轻轻划过的星，喃喃自语。
赵云没有说话，愣愣的看着诸葛亮。
“他再也不会回来了· · ”诸葛亮感觉心里十分平静，像是没有生气的似水。
他的面颊没有像往常一样划过脑海，陪伴诸葛亮的只有黑，想望不到边际的夜色，像他墨色的长发，像他被黑夜浸润过的眉宇。
“军师· · 这是蜀汉的 · · ”赵云突然间闭了嘴，因为他看见，诸葛亮疯了一般冲进屋子，脚步踉踉跄跄，抱出一把琴，死命的弹。
赵云看见那把琴上，有一个同心结。
那琴声毫无规律却杀气重重。
“他明明还有四年的时间，可如今这又是为什么。”
他手指在琴弦上快速的滑动。
“周瑜他今日奔波劳碌· · 刚刚攻下· ·”
奔波劳碌，是为了什么，就是那个不堪一提的诺言？
诸葛亮感觉全身上下都没了知觉。
只看见十指鲜血淋漓。
诸葛亮茫然的坐着，去抓那个同心结。
他记得那天周瑜在榻上，神色单薄的对自己笑“这把琴，只留给懂琴之人。”
“江东既无人知我心，这把琴，我走后先生拿去。”
“只是不要碰坏了，那个同心结”
琴是鲁肃送来的。
鲁肃一只手抹着眼泪，抱住琴，“这是我们都督给先生的。”
琴险些要掉下来“要先生·· · 好好留着。”
“切莫挂念。”
诸葛亮呆呆坐在琴边，烛光摇摇曳曳。
一夜灯下。
【六】
白云苍狗，沧海桑田、
时光饕餮，岁月不饶人，
对这一天诸葛亮竟有些期待。
这期待终于到来，
“在我体内放三粒米可保将星不落，去做吧。”。
哭声四起，诸葛亮听着心烦。
“诸葛孔明一生无所爱无所求，唯奉先主知遇之恩。”
他听见有人这样说自己，不禁微笑。
所爱？还是有的。
他在那一天爱上了江东的夜晚，爱上了那个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。
他仿佛看见了冥殿尽头，有一个人等了他十年。
他们一起走着，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。
那是他最真实的笑容。
那是那说过的曾经沧海。
日子过了太久又何必留恋。
世间已无周公瑾。
诸葛亮叹了口气，终于缓缓闭上眼睛。
世间已无诸葛孔明。
